第二十二章 因果与“报应”

这本书才写到第二十二期，我就开始夹带私货了。当然，文字的价值就来源于作者的私货，毕竟全是写一个人的生活回忆，又有什么意思？写作的最终目的，就是带出自己的思想，让自己的灵魂，在这个宇宙里刻下“本人到此一游”的印记。关于宇宙观的问题，放在全书的最后，这里先说一个因果的话题。

大家常说的一个词，叫做因果报应。其实呢，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里，因果是存在的，而且万事万物都遵循因果，可是这个词的后半部分，“报应”，却不存在。

对于因果的存在，没有必要多做解释，学过物理的都知道，在桌球台上，你要用白球去撞别的球，别的球才会落到袋子里；足球场上，你要去踢那个球，球才会飞入网中；篮球场上，你要投篮，球才会入网。这些都是很清晰的因果，肉眼可见。

再说说不那么明显的。

想要学习好，你得努力学习了，才会有好的、或者不好的结果；玩投资，你得先投入，才会有后面的盈、和亏的结果；想要知道任何因果，你得先去做，去试了才知道。

因果里最极端的例子，是混沌效应。太平洋这边的蝴蝶要扇动它的翅膀，太平洋另一头才会有风暴，可最初的时候，这蝴蝶得去扇翅膀啊。

不管他们是否容易看出来，但这些都属于因果。

至于我说“报应”不存在，则是出于另一个逻辑。

其实“报应”是一种有选择的因果，照道理说，“报应”应该属于因果的一部分，是因果的子集。但是“报应”这个词吧，他有个不合适的前提，由于这个前提的存在，导致“报应”的逻辑就出现了问题。

报应的前提是：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，好人有好报，恶人有恶报。这个前提是错的，那整个后面的推论就全是错的。你纵观历史，就会发现，好人与坏人，他的标准时时刻刻在变化。事实上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，不能用好人和坏人这两个词语来形容。比方说，当一个人，拥有了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巨大权力，而又没有条件制约他的时候，对于大部分人而言，他就会从好人变成坏人，但是他真的变坏了吗？他还是他，张三还是张三，张三并没有变成李四啊，一个人就这么容易从好人变成坏人吗？你再换个角度看，对于他自己和他的家庭而言，他是好人还是坏人？他又依然是一个好人了。对不对？好人和坏人是没有客观标准的，太过于主观，太过于依赖观察的角度。

或者不谈这些厉害的人，咱就说大部分普通人，他们选择不做坏事，做个“好人”，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吗？不是的，而是他们内心知道，社会的制度，会让做坏事的人受到惩罚，所以不值得做坏事。如果有一天回到原始社会，礼乐崩坏的时候，这些不做坏事的“好人”，会不会也变成坏人呢？帮助自己的村落砍邻村的人，抢夺土地和水资源，算不算坏人呢？在原始社会里，好人与坏人的概念模棱两可。

所以，好人有好报，恶人有恶报，不存在，你所认为的好人，可能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就是坏人，也可能随着环境的变化，而改变自己的行为，在好人和坏人之间反复横跳。

不过很幸运的是，虽然“报应”的前提条件有问题，但因果没问题啊，因果是超越“报应”这个概念，无条件的存在，宇宙的本源。所以，你创业了，就有赚钱的机会，你犯罪了，就要去坐牢，你扔了一块石头进湖里，就会溅起水花给你看。因果可不会管你是好人坏人，总之，你种了什么花，就会给你结出什么果来。

虽然我的回忆录才写到1994年，但是有些因果律的要素已经出现。

比方说，这一年，我后面所跟的两个老板已经正式开始创业了。一个是地板厂的老板，他大概就是在这一两年，从广东省的公务员下海，回南京搞起了复合地板的进口生意。另一个是灯具厂的老板，也是在这一两年，创业初见成效，准备和意大利的知名灯具厂合资建厂了。对了，南京那个知名的空调经销老板，差不多也是在这一两年起步做起来的。

所以说，今天的一切，其实并不是平白无故变成这个样子，而是一切有迹可循，是有因果的，如果没看见，那只能说看问题的广度、时间跨度不够大，不够长。

回到正文吧。住在城北的美好记忆全都回忆完了，也差不多该回城南了。

城南的老宅原址，已经建起了七层楼房，很新很漂亮。我们家分到的房子是个三房一厅，其中的一厅非常小，今天看来这个客厅就和餐厅差不多大，另外有两个大房间，分别是我和父母住的，还有个小房间，是给婆婆住的，婆婆一直在这个房间住到96岁过世。

应该是在93年左右吧，我们搬回去了。当然，搬回去之前，还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装修。

我的房间里铺的是实木地板，用今天的眼光看，不算好木头。我工作后，在地板厂干了三年多，所以对地板其实认识还挺深的，当时家里铺的是水曲柳的地板，木质比较疏松，面漆也是装好后再刷的，漆面质量和工厂里刷好出来的地板没法比，椅子一扎就是一个洞，结婚的时候地板都被扎得和麻子一样了。如今的地板，都是来自于东南亚的高档木材，质地紧密，抓在手上非常重，表面的面漆很牢固，砸都砸不出印记来。

父母和婆婆的房间铺的则是强化地板，这个强化地板，就是后来我工作的时候，那个工厂的主营产品了。现在大家都知道，强化地板都是便宜货，碎木屑压制的，根本不值钱，可是当年的中国人不懂啊，如今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强化地板，当年有很多居然还是从德国进口来的你敢信？我后来工作的一个老板就是靠这时候进口德国强化地板起步的，生意越做越大，后面说到我工作的时候，会说到他，会涉及到他从起步，到辉煌，到没落的全过程。

另外，客厅铺的是瓷砖，墙面刷了白色的漆，这些都是非常简单的基本装修，就不细说了。

除了基本装修，房子里也买了一套新的家具，我房间的那个组合柜子，造型最复杂，下面是一排双开门地柜，上面依次是书柜、黑色玻璃酒柜、倒L型透明玻璃展示柜，倒L型的下方是一个很大的空间，啥也没有。上一期我说的各种拼装玩具，全部展示在倒L型透明玻璃展示柜里。这个柜子陪了我快二十年，直到我结婚时，再装修的时候，这个柜子被搬到了阳台上，依旧顽强的展示着我的拼装玩具大舰队，直到女儿渐渐长大，变成女儿的衣柜。

忘了说了，这个房子的阳台很大，不得不提一下。因为我们住的是二楼，而这个楼房是临街的，所以设计的时候，就把二楼阳台一直伸出去很远，下面的人行道全部被覆盖住了，这样行人和下面的商铺就不会淋雨，那个年代有不少房子都是这么设计的。

坐拥大的离谱的二楼阳台，有便宜不占白不占，对吧？所以我们就在阳台上盖了一个大大的房间，至少有十几平米，三房就此变成四房了。

这个阳台大到什么程度，大到即便被我们占了十几平米，盖起了房子，还有很大的空间。老爸想，这么大的空间，不能浪费啊，于是就决定，在阳台上砌一个花园。老爸不知道从哪儿，捡了很多的红砖回来，还搞来一包水泥，他自己化身为泥瓦匠，自己糊水泥，砌墙，生生盖出了一个三四平米的小花园。小花园里的土，是我和老爸一包一包，从家旁边的公园里铲回来的。铲回来的时候，都是黄土，后来很多年里，我们陆陆续续向花园里扔了很多鱼内脏，鸡肠子里的屎之类的东西，我还买过化肥扔在里面。最后，这个花园里结出来的月季花，能有一个盘子那么大。

这个花园的月季花照片，我在我的新浪博客里发过，到现在也十几年了，博客早就不流行了，我也不知道这些照片还在不在了，改天有空去看看。可惜小说网站不能配图，要是能配图我就把照片给配上。

回到新盖好的楼房之后，我也升到了六年级，即将面临初中升学。

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？无巧不成书，对吧？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说，现实生活，比书还要离谱，还要巧合。

我们的新房子隔壁，只隔着一堵墙，就是南京市排名第四的中学，当时叫做省重点中学，牛逼到不行，如果能考上这个中学，我出门左拐就能进学校了，再也不用让家里人担心上学的问题了。

老爸和我开玩笑，说如果我能考上这个学校，他就再造一个滑梯给我，让我每天滑滑梯上学。那我可开心了，每天滑滑梯上学，那该有多幸福？于是整个小学六年级，我都非常努力的学习，就为了老爸的承诺，造一个通向学校的滑梯。当然，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，不过这个玩笑被我记住了。

其实六年级的学校生活真没有太多好说的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明长大了，但孩子们的娱乐反而变得简单了。这时候的小学，为了给道路拓宽让路，已经把大操场给拆了，我们六年级的学生，全都挤到后面的一排平房里上课，操场变小，娱乐就少了，一到下课，所有男孩就冲上仅有的空地上玩打架的游戏，而且不仅仅是自己班的小孩互相打，不同班级之间也打。隔壁班最壮的小孩，经常也会来挑战我们班最壮的小孩。我们班那个最壮的小孩，偏偏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小孩，而且还是班长，是军区后勤部大院里的孩子，军人子弟，从小就很牛逼，每次和隔壁班打架，都是他挺身而出，把隔壁班惹事的家伙给揍回去。我觉得他成年之后的人生应该挺成功的，但我和老同学没有再联系过，所以不确定。而我呢？我从不下场打架，因为我胆子很小，实力也不行，此时只有1米27不到，我只能在旁边起哄架秧子，真是好没出息啊，没出息这种事，从小学打架就能看出来了。

学校生活就这么多了，直接快进到毕业考试吧，不想再写小学的事情了。

该填初中志愿啦。

那个年代填志愿，和现在可不一样。现在的志愿，是在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填，不太容易出现意外情况，而那个年代，是先填志愿，再考试。所以，就会出现各种意外，各种戏剧性的事件。

当然，考个初中还谈不上什么戏剧性。到了考大学的时候，再让大家看看，什么叫做现实比小说更夸张。

我上小学的成绩一直都很好的，虽然不是班上第一第二，但从来没有掉出过班上前十名。而填志愿的时候，都是我们学生自己在班上填，所以填志愿完全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。

我的第一志愿填哪里呢？填南京市最好的初中吗？还是填家门口的那所省重点？我自己心里肯定做过天人斗争。南京最好的初中，我还是有希望的。但是家门口的省重点也不错，虽然没有最好的学校那么好，也是很优秀的，而且关键是离家近啊，老爸答应过我，如果我能考上，就造个滑梯让我天天坐滑梯上学。所以我担心，万一第一志愿上不了，又耽误第二志愿的录取，那我可损失大了。结合一下前面说的填志愿规则，那个年代，志愿可是在考试之前填的，所以风险和意外都很多，为了保险起见，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第一志愿直接填了家门口的省重点。

我说过，不管我一生过的怎么样，我都从不后悔。

最后成绩公布，我的成绩超过了南京市最好的中学分数线，不过我并不觉得可惜，因为我即将坐滑梯上家门口的省重点中学了，相比于滑梯上学，最好的学校又怎么样？

下一期开始，就要开始我初中的生活了。对了，为什么前面几期，我那么肯定我的身高是1米1？因为我初中的录取体检上写的很清楚，我刚上初中的身高是1.27米，那我四年级的时候，可不就是1米1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