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短暂的小混混生涯

上一期聊到我初中的两个后进生朋友，其中一个才艺出众，弹得一手好吉他，模仿Beyond乐队的黄家驹唱歌更是惟妙惟肖。而另一个后进生同样趣味十足，这一期就着重讲讲他。

这位后进生个子不高，为了表述方便，我就称他为矮后进生吧。实际上，他的智商颇高，成绩却不尽人意，这或许并非他自身的问题，如今回想起来，大概率是家庭环境的影响。

我怎么会知晓他的家庭环境呢？因为我去过他家玩耍。他家离学校距离挺远，得坐好几站公交车才能抵达。下了公交后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民居，全是平房，几个巷子口在街边若隐若现。民居对面是宽阔的秦淮河。钻进左边的巷子口，便踏入了这片民居。民居里的小路蜿蜒曲折，两侧布满了各类做小生意的店铺，这里的大部分居民就在家门口营生。（后来，这片民居建成了一个大市场，叫做润泰市场，二十多年后，这个润泰市场也搬迁了。）

要拐好几个弯，穿过好几条巷子，才能走到这位同学的家。同学家也是做小生意的，而且这生意简直太合我心意了。大家不妨猜猜他家做的是什么生意？想必已经有人猜到了，没错，他家开了个游戏机厅。我一迈进他家店铺，那感觉，就如同毛主席笔下的诗句所描绘的“鹰击长空，鱼翔浅底，万类霜天竞自由”，浑身都透着一股放纵自由的劲儿。

好吧，这可是一首气势磅礴的好诗，却被我这么“糟蹋”了。没办法，我这人就擅长一种修辞手法，那就是夸张，用老百姓的大白话来讲，就是爱吹牛皮。也只有这首诗，能恰如其分却又略带夸张地形容我当时的感受。

还记得前几期我提到，老爸带我去游戏机厅玩的时候，那叫一个节省，手里就攥着三个游戏币，却能看别人玩一下午。可到了同学家，哪还用得着节省啊？同学直接跑到柜台前，抓出一大把游戏币分给我们俩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。那个下午，堪称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个下午。

小时候，有没有人梦想过长大后开个游戏机厅？可别说没有，只要你热爱游戏，或多或少总会在某个瞬间，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：哎呀，要是家里开游戏厅就好了。

如今，这个梦想对所有人来说都算是实现了。只要家里有台电脑，装上一个街机模拟器，就能拥有当年街机厅里的所有游戏，还有无限的游戏币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。

但当真正实现儿时这个梦想的时候，你又会觉得自己挺幸运的。哎哟，幸亏没开游戏厅，怎么感觉这些游戏这么无聊呢？因为游戏真正吸引人的地方，在于其丰富的内容和有限制的体验。一旦游戏体验被无限放开，反而容易让人感到腻味。

我想，我这位同学的父亲肯定对此深有体会。那个下午，我还参观了同学家的卧室。他爸爸光着白白胖胖的上身，穿着大裤头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，鼾声如雷。要是游戏真的极具吸引力，这位同学的爸爸也不至于大下午的躺在床上睡大觉，早就起床玩游戏去了。所以，同学的爸爸肯定早就把这些游戏玩腻了，倒不如躺在床上睡个好觉来得惬意。

真得感谢这位同学，让我体验了一次毫无限制玩游戏的感觉。也正因如此，我这一生虽然爱玩游戏，却还能在游戏的世界里保留一丝理性，不至于让自己完全沉迷其中，这都多亏了这位同学。

这就是这位同学成绩差的原因。他虽然聪明，可他爸爸对他疏于管教，家里又开着游戏机厅，难免接触到三教九流的人，受到的影响自然不会太好。

事实上，这位同学身上确实有不少混混的气质。就拿抽烟来说，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。

我的这两个朋友都会抽烟，可我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，却始终没学会抽烟。我们放学后经常留在学校门口玩耍，学校门口总有很多不良少年。也不知道为什么，一到放学，学校门口就会聚集很多人，其中小混混占了多数，我们三个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小团伙。但我们从不惹是生非，我们就喜欢在一旁观察，不妨称我们为观察型混混。

学校门口的趣事还真不少，比如一些小混混会带着漂亮的女朋友招摇过市，还有些小混混之间会打架斗殴，偶尔还能看到小混混向低年级学生索要钱财。有一回，甚至有个小偷潜入学校偷钱，被体育老师抓住后捆在学校门口示众。而且，学校门口还是观察全校美女的绝佳地点，毕竟各个班级的美女放学都得从校门经过。

我们三个就喜欢在学校门口看这些热闹事儿。现在想想，当时还挺危险的，万一不小心惹到那些混混，可就少不了一顿揍。但自始至终，我们都没被揍过。我觉得，这和我这两个朋友的气质有很大关系。别看他们俩穿着学校的校服，那气质和小混混简直如出一辙，往学校门口一站，瞬间就能融入小混混群体。

而造成这两个朋友浑身散发小混混气质的最大因素，就是香烟。每次在学校门口观察的时候，他们俩总是烟不离手，一口接着一口，吞云吐雾。但我从来不抽烟，一根都没抽过，甚至都没开口跟他们要过香烟，因为我爸爸严禁我抽烟，我可害怕挨爸爸的打。

可我整天跟着两个同学守在校门口闲逛，手里却不拿根烟，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。可能是后来他们俩实在看不下去了，觉得我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却不抽烟，实在太突兀，于是决定教我抽烟。

一天放学后，我们三个又在学校门口蹲守，看着周围的小混混调戏女同学、欺负小同学。他们俩照例拿出香烟，那个矮同学抽出一根递给我，说：“呐，抽一根。”说完，就把香烟塞到我手上，随后他和另一个会弹吉他的同学各拿一根，拿出打火机点燃，抽了起来。

我抓着香烟，一时间不知所措。他们俩点完烟后，又把打火机塞到我手上，之后便站在学校门口，一边抽烟，一边看着小混混和从学校门口出来的美女，一边嘿嘿地傻笑着。

我一手拿着香烟，一手拿着打火机，心里天人交战：我到底是抽还是不抽呢？这真是个纠结的问题，就像“生存还是毁灭”一样，而且这个问题此刻就摆在眼前，亟待解决。可能是看我半天没动静，他们俩回头看我，矮同学不耐烦地朝我喊道：“快点呐。”

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，头脑一热，真就把香烟塞到嘴里，学着他们的样子，点燃打火机，开始烧香烟头。他们俩就站在一旁看着我点烟。我就拿着打火机在那儿烧，足足烧了十秒钟。最后矮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一把抢过打火机，大喊道：“你真笨，点香烟的时候要吸一口啊！”

可能是他声音太大，周围的小混混都听见了。他们看着嘴里叼着一根烧糊了的香烟的我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。我那两个混混同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。

这件事，即便到了四十岁的今天，我依然印象深刻，不，是极其深刻。所以，这也是我这一生连一根香烟都没抽过的原因。没错，这四十年来，我从未碰过香烟，全是因为这件事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。在学校门口学小混混抽烟，结果连烟都点不着，这也太丢人了。

其实，在90后和00后看来，不抽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但说实话，80后里不抽烟的人真的很少，70后和60后更是几乎人人都会抽烟。因为这件事，我对香烟深恶痛绝。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，这或许也算好事，正所谓福祸相依，坏事说不定也能变成好事。不抽烟，这四十年下来，起码给我省下了不少于二十万的钱，好处可真不少。

香烟的事儿就说到这儿。和他们在一起，还有一件特别搞笑的事。小混混在社会上混，打架厉害很重要，而要想能打，最好长得高一点、壮一点，就像我上一期提到的那个会吹单簧管的巨人朋友一样。

可我这个矮同学，明明是个十足的“真混混”，个子却长得矮小，这无疑是他作为混混的一大硬伤。要是真到了混混堆里，他肯定很难出人头地。

但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就不一样了，吹吹牛、咋咋呼呼，还是能唬唬人的。可惜有一次，他牛皮吹破了。

在这本书里，我所说的身高都是真实的，因为我从小到大所有的成绩单都留着，所以每年的考试成绩、身高、体重、视力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当时和这两个同学一起玩的时候，我的身高是1米72，大概是初中快要毕业、准备考高中的时候，我是我们三个人里个子最高的，比矮同学高出一个头。

有一天，我们三个又在学校门口蹲点，眼巴巴地看着美女出校门。也不知怎么的，就聊到了身高的话题。那个矮同学说：“我这两年身高长得可快了，现在都有1米7了。”矮同学这话明显是虚报身高。稍微高一点的吉他同学有点不服气，反驳道：“你都有1米7了？不会吧？我才刚刚一米7啊。”听听，这位吉他同学说话多实在、多厚道。

于是矮同学又不服气了，说：“不可能，你站起来我们比比看。”稍微高一点的吉他同学对自己的身高心里有数，一点也不害怕，说：“比比就比比！”说着，猛地一下站了起来。这一站，果然比矮同学高出了一点点。吉他同学自豪地说：“看吧，我比你高。”

矮同学还是不服气，话锋一转，换了个说法：“你多久没量身高了呀？你至少大半年没量了吧？你难道不知道青春期的小孩长得有多快吗？你看，就这半年你又长高啦，你现在根本就不是1米7，至少有1米72了。”吉他同学一听，觉得矮同学说得挺有道理，毕竟这么一说，自己的身高就又高了一点，把自己身高说高一点，也不吃亏。

矮同学洋洋得意，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。吉他同学没提反对意见，他那1米7的身高似乎就站住脚了。可惜倒霉的是，他们俩偏偏来问我：“哎，你有多高了呀？”我这人比较实在，有多少说多少，所以说我这种人其实不太适合混社会，可偏偏喜欢和这些“社会人”待在一起。我老老实实回答：“我1米72啊。”

这话一出口，可把两个人都得罪了。矮同学虚报身高1米7，吉他同学比他高一点，要是也是1米7，那矮同学的话就站不住脚了，只能是1米72。可现在又冒出个1米72，还是三个人里最高的，一下子就把这两个人的身高都比下去了。

他们俩都不信，说：“不可能，你站起来看看。”我也不含糊，站起来就站起来。我猛地一站起来，比那个吉他同学还高出半个头，和矮同学比起来，那就更不用说了。

结果，矮同学呆呆地看着我，愣了一会儿，再次发挥他的“机智”，把刚才那套理论又搬了出来：“你也一样，你也好久没量身高了吧？告诉你，你现在早就不止1米72了，都有1米78了！”在这个矮同学的口中，我的身高一下子被拔高了六厘米，直接成了黄金身高。当然，我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这么高。后来从高中到大学，我又长了一点点，大概两公分，不穿鞋子实际身高是1米74，穿上运动鞋是1米77，到现在也没长到1米78呢。

不过我能理解矮同学的心情，也不知道他现在多高了。初中毕业后，我们就再没联系过。

关于这两个同学，好玩的事情还有很多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，这两件事是最有意思的。接下来，就该讲讲我的初中老师、学校的体育课，还有报考高中的事儿了。初中部分写了四五期也快结束了，果然人越长大，时间过得越快。也不知道高中部分能写几期呢。